比最小的還小

1. 前言

恭喜各位畢業生今天學業有成。畢業典禮是隆重的、值得慶賀的。英文的『畢業典禮』是『Commencement』，意思並非『結束』、而是『開始』。畢業不是終點線，而是事奉的起跑點。畢業典禮是出征的儀式，你們裝備好了嗎？你準備要服事神嗎？

我在紐約時報上看見這樣一個故事：一位法國遊客卡琳·貢博阿（Karine Gomboa）與一家人來到在紐約市著名的小意大利社區吃飯，吃完飯，抱著她剩下的披薩回去酒店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男人在翻找垃圾桶，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她就把她剩下的披薩給了那個翻找垃圾桶的人。兩天之後，她在紐約郵報上看見自己的照片，原來前天發生的事是在拍攝電影，那位翻找垃圾桶的人是65歲好萊塢巨星理查德·基爾（Richard Gere），她將她的食不完半份的披薩送給了身價一億美元《Pretty Woman》的男主角理查德·基爾！

當想到我們服事神、想到我們能為一位偉大的神做些什麽的時候，我的感覺就像我們給這位偉大全能全智身價無限的神一片吃了一半的pizza一樣。我們能為我們的神，在我們的家庭、我們的事工、我們的教會作些什麼？這個簡直就是一個弔詭性的矛盾（paradox）。

當我神學院畢業的時候，我才廿六歲，結婚一年半，躲在美麗的太太後面，一百廿磅，瘦得像樹枝一樣，雙腿內彎像一個O型。第一次講道的時候，緊張到雙手不能張開，像一隻母雞咯地叫，國語也學不會。我能為神做什麼？簡直就是一個矛盾。各位畢業同學，你說是不是？

弱小的我，能為這偉大的神做什麼？解決這個弔詭性的矛盾就是以弗所書3:1 – 13的神奇之處。

這段經文由兩個長句（3:2 – 7和3:8 – 12）、一個短句（3:13）和一個不完整的句子（3:1）所組成。保羅在3章第一節開始的時候便打算做一個禱告，但立即就中斷了；直到3:14才恢復，所以保羅在3:14重複了他在第一節的開場白：『因此』我是『為你們的緣故而被囚』（3:1），我是『為你們的緣故而受災難』（3:13）。一頭一尾是保羅在監獄中受苦。中間這段經文（3:2 – 13）插進來的目的是解釋保羅被囚與受難的意義，恐怕以弗所的信徒喪膽。

這段經文是以弗所書保羅最個人化的部分，並不是一段沒有意義的題外話，神要用保羅事奉神的經歷成為我們的典範，顯示我們雖然微小、事奉困難重重、充滿憂患，但在神榮耀的計劃中我們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三點。

2. 榮耀的事奉

保羅說：他因為基督的緣故被囚在羅馬的監獄中，勸以弗所教會的信徒，不要因為患難而喪胆、害怕事奉，今天能事奉神，是榮耀的職分、是神的恩賜，保羅的工作就是將福音傳給外邦人，使外邦的信徒在基督裡藉著福音得以與猶太的信徒同為後嗣、同為一體、同蒙應許。這是神交給保羅的事奉。

神偉大的計劃是『要照所安排的，在日期滿足的時候，使天上、地上、一切所有的都在基督裡面同歸於一』。（1:10）神要在基督裡面使萬物都同歸於一，指向上帝對宇宙的目標、最後圓滿的總結，在基督裡重做一切、修復一切，所有都被更新，現在一切都在破碎中、混亂而且痛苦，但有一天在上帝的宏偉設計中，整個宇宙的一切都將被整合、與基督和諧一致，這是上帝的宏偉設計。這就是一切造物的終點和目的。

以弗所書 1:21 – 22 這位基督被高舉『遠超過一切執政的、掌權的、有能的、主治的，和一切有名的；不但是今世的，連來世的也都超過了。又將萬有服在他的腳下，使他為教會作萬有之首。』基督被高舉，遠超乎一切法則、權柄、統治以及每一個名字，不僅在今世也是來世，他讓萬物都遵守他的命令。而驚人的是，這神偉大而榮耀的計劃是藉著教會去完成的（3:10）；教會成為神榮耀的計劃的群體，這是多麼令人驚奇和光榮的特權。

今天我們事奉神的人，常覺得教會的事奉很難。美國有一個報告說，十個在教會服事的傳道人，有九個都不再做牧師，退休之前就轉行、去做別的事。我曾嘗試去印證它的真實性，雖沒法找到它的源頭，但我相信這並不誇張的數字。因為在我認識的同工之中，流失率真的很高。我讀神學的時候最好的朋友，五十歲就從教會中退出，提早退休了。跟我同時在大學全時間奉獻的傳道人有七、八十人，現在仍在教會服事的大既不到五分之一。教會服事真的是不容易，我可以說是全身傷痕櫐櫐，死過很多次、想放棄很多次。

但每次我都想到神托付給我的使命是神百般的智慧，為要藉著教會，使一切伏在基督的腳下、使一切在基督裡同歸於一。神從來沒有放棄過教會，教會在任何困難的情況中，仍然蒙保守、不倒，我們事奉神的人，就不用灰心懼怕，應該放膽無懼的服侍（3:12）。「我求你們不要因我為你們所受的患難喪膽，這原是你們的榮耀。」

3. 比最小還小的我

保羅的經歷是我們的典範，這麼一位偉大神的僕人，他也在承擔神榮耀的職份。但他只是一個卑微的俘虜、被羅馬皇帝凱撒關在一個地下的監牢裡；凱撒看起來確實比上帝更強大、是當時全世界最有權力的人。當保羅被羅馬的鎖鏈鎖住時，他如何能完成神榮耀的計劃？保羅是沒有金錢、沒有影響力、沒有權力的階下囚，他能有什麼用？可能這也是你對自己的想法，你就像使徒保羅一樣、沒有自由，人微言輕、微不足道、沒有影響力，可憐又無能為力為上帝做任何事，我沒辦法。

世界著名小提琴家伊扎克·皮爾曼（Idzak Pearlman）在林肯中心艾弗里·費舍爾音樂廳（Avery Fisher Hall）與管弦樂團合作演奏小提琴協奏曲。順便說一句，皮爾曼先生是一名小兒麻痺症倖存者，他戴著腿部支架，拄著拐杖行走。今天晚上，當他完成這首曲子的前幾小節時，他不得不面對另一個障礙，小提琴上的一根琴弦斷了。你可以聽到房間裡像槍聲一樣的聲音。毫無疑問，這聲音的涵義，皮爾曼先生必須停下來尋找另一把小提琴或另一根弦，但他兩者都沒有。相反，他等了一會兒，然後向指揮點頭，管弦樂團和他從斷弦的地方開始演奏。我們可能認為僅用三根弦演奏小提琴協奏曲是不可能的，但那天晚上皮爾曼拒絕接受這個事實、毅然用三根琴弦繼續演奏。

上帝也拒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祂的子民飽受暴力摧殘，支離破碎、毫無章法。事實上，保羅目前在地牢中的處境中，他在世俗權力手中處於徹底失敗的境地、失去了自由，被剝奪了權利，是微不足道的弱者，並在世俗的意義上遭受了斷了弦小提琴的折磨，他不可能處於更軟弱、更可恥、更糟糕的境地。但保羅說：是的，我可能會被征服、被剝奪公民權等等，但我們偉大的上帝正在製定他的宏偉設計的時候，即使像我這樣破碎的容器，神都使用去完成祂的計劃。

以弗所書3:2『你們曾聽見神賜恩給我，將關切你們的職分託付我，用啟示使我知道福音的奧秘。』這個卑微的囚犯被神用來宣揚神的偉大計劃，傳達萬事在基督裡得以成全的事實。上帝的宇宙計劃是要使萬有與基督用歸於一，並使這個神聖的目的為全創造所知，這是保羅在上帝的計劃中的具體角色。他是上帝的僕人，闡明了上帝榮耀目的的新啟示，特別是帶領外邦人進入上帝的國度。3:6說『這奧秘就是外邦人在基督耶穌裡，藉著福音，得以同為後嗣，同為一體，同蒙應許。』這就是保羅被神使用的方式，這是一個看來是矛盾的事，上帝計劃的神聖工具是羅馬凱撒監獄 58 號牢房的 232 號囚犯。因此，3:2 – 13這段題外話的目的是告訴我們，神現在如何使用保羅這個可憐無能為力的囚犯來實現他的宏偉計劃。

我們不要忘記，神使用保羅並不是因為保羅有什麼特別。請注意在這段經文中，保羅如何將自己的功勞歸零。他使用了被動語態的動詞：『這恩典賜給我』、『使我知道這奧秘』。3:5『這奧秘在以前的世代沒有叫人知道（被動語態）』，『但如今已被啟示出來（被動語態）』。3:7『我（被）作了（被動語態）這福音的執事（διάκονος 僕人、傭人、服事的人），是照神的恩賜』。3:8『我本來比眾聖徒中最小的還小，然而他還賜我（被動語態）這恩典』。這些被動的詞強調了這一切都是上帝所做的，保羅的作為和成功都是出於神的恩典。他被任命為福音的執事、神的僕人、神的傭人服事神、成為神手中的工具，以完成神的宏偉計劃：萬事在基督裡得以圓滿，而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靠著神的恩賜。這一切全靠神的大能。神的能力、神的恩典、神的作為，這就是保羅被使用的方式，這就是為什麼即使是一個卑微的囚犯也能成為上帝計劃的一部分。

1981年3月，雷根總統被小約翰·欣克利槍殺，住院數週。儘管雷根先生是一個國家的首席執行官，但他的住院對國家的活動影響不大，政府的生活仍在繼續。另一方面，當年費城的垃圾收集者罷工時，這座城市不僅陷入了字面上的混亂；一堆腐爛的垃圾危害健康，也使城市陷入完全癱瘓的危險。所以我問你，誰比較重要。總統還是垃圾收集者？所以，神不只可以使用神學院的教授、聖經研究的傳道老師、牧師或傳道者。我們都是神的僕人、神的使者，都是有用的，這就是保羅所解釋的。如果神可以使用祂這個不知所措、無能為力、被囚禁的僕人和服事神的人，那麼神當然可以在祂的宏偉計劃中使用其他所有信徒、甚至我們。畢竟這一切都是神的恩典，都是神的作為。

我比所有聖徒中最小的還要小，這恩典是被賜予的。與保羅一樣，神的其他子民也是如此。神繼續在教會中有力地施展祂的恩典。無論我們的處境多麼不利，無論我們的處境多麼嚴峻，無論我們的處境多麼絕望，祂都會在祂的宏偉計劃中使用我們。保羅的事工和神對祂的使用是我們信徒的典範，也是我們事奉的信徒以及神在這個宏偉計劃中使用我們作為傳道人和僕人的典範。請注意保羅如何為自己貼上標籤。3:8『對我來說，我比眾聖徒中最小的還小』，保羅使用了希臘文單字『ἐλάχιστος』：小還不夠、更小還不夠、最小還不夠，比最小的還小。

在英文中，我們有低、較低、最低；同樣，小、更小、最小。但保羅還想更進一步。他創造了新的希臘文字『ἐλάχιστος』，比最小還小，這就是它的真正意義。保羅是『比最小還小』先生，小一點、更小一點、最小一點、比最小還小一點，這位被監禁的地位最低的聖徒開始宣揚基督深不可測的豐富。保羅的卑微並不妨礙上帝使用他，如果上帝能使用『比最小還小』先生，他當然也能使用我們。無論我們多麼渺小、多麼不堪重負、多麼軟弱。每個信徒甚至是最不重要的、甚至是『比最小還小』的。

無論我們作為聖徒的地位如何，作為上帝的僕人和傳道者都會在基督裡實現一切的圓滿。『比最小還小』先生，上帝能夠而且將會像對待保羅一樣使用我們。其實我相信神的工作只有在我們無能為力、可憐可悲的時候才更明顯、更有效，而不是在我們是有能力的、興盛的時候。保羅似乎同意這項評估。這就是這種自相矛盾的事奉範式的結果，當無能為力的、可憐的、可悲的人被強大的神用作福音的使者的時候，『為要藉著教會使天上執政的、掌權的，現在得知神百般的智慧』（3:10）。

榮耀神的大能是藉著你我無能為力可憐可悲的教會去顯明，你能相信嗎？教會這個有機體是神在基督裡使萬物得以圓滿的最重要的工具之一，她是神勝利的旗幟、是神的勝利的冠冕。換句話說，我們教會中每一位神的子民的生命，我們的生命不是神聖計劃中可忽略不計的因素，而是神聖計劃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上帝認為服事的僕人、傳道人是實現祂在基督裡完成萬事的宏偉計劃所必需的。3:11『這是照神從萬世以前，在我們主基督耶穌裡所定的旨意』。我們的生活方式對於神聖的計劃至關重要，無論我們生活中發生什麼，上帝在基督裡完成一切的偉大計劃正在全速前進。使用像你我這樣的囚犯、弱者和輕量級人物來實現他對宇宙的光榮目標，僱用我們這樣的聖徒作為他的僕人。這就是為什麼保羅在3:12節寫道，『我們因信耶穌，就在他裡面放膽無懼，篤信不疑的來到神面前。』

諷刺的是，羅馬皇帝的囚犯可以大膽地接近上帝 – 這位萬王之王和萬主之主；難以置信但真實。我們的神是偉大的，無論我們感到多麼無力、多麼可憐、多麼可悲，我們都是勝利者。這就是3:2 – 13的題外話。我們在基督裡的勝利地位勝過我們在世上混亂的地位。無論你發現自己處於多麼悲慘的境地，神都能夠並且會使用我們。

4. 要珍惜神在你身上的目的

3:13『因此，我請你們不要因我的患難而灰心，因為你們的緣故，這就是你們的榮耀。』我們不要因保羅的患難、任何聖徒的患難或我們自己的患難而灰心，堅持住、不要灰心、不要放棄。已故的艾靈頓公爵曾說過，人生有兩條規則。第一：永不放棄。第二條：永遠記住第一條規則，永遠不要放棄。堅持住。如果神能夠使用保羅，至少祂也會使用我們。不要灰心。神正在完成祂浩瀚的宇宙計劃，透過我們在基督裡成就萬事，當我讀以弗所書3:1 – 13時，我想知道我可以從事什麼具體的應用來幫助我理解和記住神甚至透過我所做的工作。

3:7 – 8中的兩個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執事』、『比最小還小』。所以我把這兩個字寫在我的禱告日記裡：比最小還小的僕人，比最小還小的牧師。我每天都看到『比最小還小的僕人』，那是我，那是你，那是我們；它提醒我，雖然我像保羅一樣、是一個沒有影響力、沒有權力、沒有聲譽，比最小還小的僕人，但我也像保羅一樣，是上帝宏偉計劃中的執事、僕人和管家，就像所有其他信徒、上帝的孩子一樣。不管你信不信，上帝呼召我們這些最小的人成為祂的傳道人，在祂偉大的宇宙計劃中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以在基督裡完善一切。比最小還小的僕人，你是神的僕人。

讓我以英國一位鞋匠學徒的故事作為結束語，他對傳播福音充滿熱情，以至於他組織了世界上第一個傳教士協會浸信會傳教士協會。

他在一次聚會宣講了宣教的偉大使命，挑戰聽眾去遠方宣教。但聽眾有人站起來，要他下來：閉嘴！若神要拯救遠方失喪的人，神會有方法去完成，並不需要你！這個年輕的鞋匠沒有聽，他不顧反對而堅持，因為他相信，即使是最小的也是一名福音的使者。所以在1793年，威廉·凱裡（William Carey）帶著他的妻子和四個小孩前往印度，他的父親在兩個月後宣布破產、負債累累，他五歲的男孩彼得死於某種奇怪的熱帶疾病，他的妻子患上了這種疾病。而他的事奉，沒有一個皈依者，但他從未放棄過，因為即使是最小的人也始終是一名神使用的僕人。他繼續堅持在那裡，同時將聖經翻譯成多種語言。但不久之後，他的整個出版社、他的筆記、多年來辛勤工作的成果，一切都被燒毀，一夜化為灰燼。而他重新開始，堅持不懈。

讓我告訴你，這位『比最小還小』先生，堅持不懈的一些實際結果。威廉·凱裡印刷了第一本東方語言的聖經，他將聖經翻譯成29種語言，他印刷了第一本中文聖經，他在印度創辦了一所神學院，至今仍在招收學生。我們不要認為這是一位成就斐然的英雄、擁有一卡車的精神天賦和天賦，他是僕人。今天我可以為你作為一個神的僕人鼓掌，永遠不要放棄，因為我們的生命對上帝和祂的設計來說是有價值的，無論上帝會使用我們作為祂的僕人，至少要堅持下去。

【按照林永健博士的於畢業典禮的講道整理】